两个孙子像浇了大粪水的瓜秧,一天天长起来,陶秉坤看在眼里喜在心头,但也因此感到一股压力在增长。老二玉山的婚事成了他的一块心病。老大崽伢都有两个了,老二却还是光棍一条,不知情的,恐怕会说他这个当爹的偏心呐!
所以当金枝再次给玉山提起一门亲时,他连名字都没听清就迫不及待地点头应承了。而玉山,是个唯父命是从的人,去女方家看相,连头都没敢抬,就稀里糊涂走了过场。及至秋后用轿子把这位谌氏抬进门,才见她酷似一根豆芽菜,面色黄里透黑,胸部瘪平,两条细腿还带点罗圈。陶秉坤看头一眼就失了望,她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,怎么过农家日子?又暗怨玉山眼睛不管事,讨了个病壳子堂回来——她那与年龄极不相称的瘦小身材和黄黑脸色使他深信她患着某种病。拜堂的当天夜里,陶秉坤就在床上把他的担忧跟幺姑说了。幺姑说:“看就晓得是穷苦人家的妹子,造孽呢,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,以后慢慢调养吧!你跟玉山交待一下,要他夜里斯文点。”陶秉坤就把耳朵贴在板壁缝隙上,听新婚夫妇的壁脚。隔壁就是新房,但里头静悄悄的,陶秉坤便又莫名地失望了一回。
谌氐仿佛自知有混进这个家之嫌,从当媳妇的第一天起就用谦恭和孝顺弥补自身的不足。天蒙蒙亮,她就从热被窝里钻出来,抢在家娘之前生火;每顿饭后,又总是主动揽下洗碗的活。给丈夫倒洗脚水自不必说,就是家爹从山上回来,她也会争着接锄头、筛茶水。幺姑对孱弱的二媳妇十分体恤,悄悄做了荷包蛋,让她到她屋里去吃。秋莲闻到鸡蛋味,径直走到家娘屋里,说:“娘,你让她到堂屋里大大方方吃吧,躲躲藏藏鸡蛋都变味呐!我又不是那号小心眼的人,老弟嫂身子需要补养嘛,莫说鸡蛋,她吃龙肝凤胆我都不会攀比的。我这人,吃草都长肉,喝水都加膘,有粗茶淡饭就够!”倒把幺姑闹了个大红脸。可是谌氏嫁到陶家之后,脸色非但没有红润起来,反倒日益消瘦,恍如一棵行将枯死的树,不管如何浇水,也泛不起一丝丝生机。
陶秉坤认为谌氏的消瘦源自疾病,让玉山带堂去小淹看郎中。郎中盯着谌氏的黄脸端详半天,接着给她把脉,询问症状,玉山在一旁,随问随答。郎中看完谌氏,又突然给玉山搭脉。玉山莫名其妙:“郎中先生,我没病。”郎中胸有成竹地一笑:“晓得你没病,不过她的病只怕与你多少有些牵连呢!你们几天同房一次?”玉山说:“我们天天同房呵!”郎中吃了一惊:“天天同房?”玉山说:“是呵,不天天同房,难道还分开住?”郎中笑了:“我说的同房,不是这个意思。”玉山不解:“那是什么意思?”郎中笑问:“你见过公狗爬母狗的背么?”玉山脸红了:“见过。”郎中说:“这就是同房,你们几天一回?”玉山连颈根都红了,摇摇头:“没有,丑死了……”郎中又吃了一惊:“成亲这么久,一次都没有?”又正色道,“这事并不丑,阴阳交合,天赋自然。男女不合,就会生出病来!难道,你心里就没这念想?”玉山瞥堂一眼,低语道:“我见她这么瘦小,怕她受不起……”郎中噗哧笑了:“你倒是心善,可惜操错了心。这事只要行得适当,可是妙不可言呢!”郎中信手开了三副药,又冲他耳语了一番,说,“若不见效,再来找我。”
玉山带着谌氏兴冲冲地回到家里,便遵医嘱行事。先煎了药让谌氏服了,然后进屋闩门,把床上的枕头并作一排。他抱住她,滚到床上去,无师自通地动作起来。他开始还顾忌压疼了她,支着上身,但后来就顾不上了,因为他进入了一个陌生神秘的地方,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劈头盖脑地湮没了他。他在这感觉里变成了一只疯狂的野兽,肆无忌惮地四下里冲撞。懵懂的她似乎被他一下撞醒了,尖叫一声,搂住了他的脖子,接连发出阵阵呻吟。于是他明白了,堂也被他带到了那个妙不可言的境地。
自此,他们便愈来愈迷恋那种境地,每日都盼着天黑。谌氏变得十分主动,她那瘦小身子里爆发出来的力量令玉山吃惊。他们又太无顾忌,弄出很大声响,以至于陶秉坤几次授意幺姑暗示谌氏消停些,身体要紧,还有一辈子要过。十天半月下来,玉山就有些顶不住了,头晕耳鸣,全身乏力。谌氏却越来越有精神,饭量愈来愈大她的身子也如泡在水里的罗卜干,慢慢发了起来,小小乳房差不多够玉山满满的一握了。
半年之后,她的腹部隆了起来,她愈发开朗快乐,因为她晓得,对一个女人来说,肚里有了毛毛,她就有了赖以立足家庭的资本。
然而这种快乐的日子持续了不到一年,不幸就降临到了这个可怜的女人头上。经过撕心裂肺的阵痛和叫喊之后,谌氏产下一个僵硬的男婴。那张多皱的紫色面孔给了它的母亲沉重的一击。谌氏晕死过去,待她醒来,死婴已被玉山装在几块薄木板钉成的小棺材里,埋到了乱葬岗上。按照习俗,玉山在小坟堆上倒扣了一只烂箢箕,意思是阻止这小魂灵轮回转世,人们不愿再受这种丧婴之痛。谌氏卧床月余,在家人的好言相慰和好食将养下,身体得到恢复,精神也逐渐振作起来。玉山引导她重温过去的妙不可言,她毅然踏入了那个境地,并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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